一篇戏。
天色渐暗，逼仄的房间里头小吊灯光芒微弱。
“沙沙沙沙一一”
手指紧紧攥着木质笔杆，手腕来回摆动，灵巧地变换位置，笔尖极有节奏地摩擦粗糙纸面。或轻或重的线条交错重叠，平铺出黑白交织的网。
喘息。
埋头画了两夜，无暇收拾的房间里到处凌乱不堪。手臂酸涨不已，大脑完全麻木在交替的线条中，眼中只剩黑白灰三色和一张笑意温润的脸。
不对……不对。
完全不对。
一一早已将近完成的画，却是无论如何修改都无法满意。
橡皮来来回回举起，重复擦过素描纸面，眼见鲜明的灰白色痕迹逐渐增多，耐心终于耗了个一干二净，忍不住咬牙切齿。猛然停笔，抬手焦躁地揉了把乱发，漫无目的地转移视线，目光飞快地在黑暗里游离。
心里的闸一点一点碎裂崩塌。仿佛是汹涌的浪潮袭来，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处，难以抑制的窒息感从身体深处翻腾而上，将自己从脚至头淹了个彻底，逼得人烦躁。双眼睁大瞳孔一缩，沾满铅灰的手缓缓抬起来，用极大的力紧紧捂上双眼，口中涌起大口大口的喘息。
如困兽般，低沉的音节挤压着从喉咙里钻出。
呯咚。
呯咚。
心脏跳动的声音蓦地清晰起来，仿佛要挣脱那层皮肉的束缚。夜风带着凉意涌进来，吹得窗帘呼呼作响。恍惚间觉得有人在耳畔轻声说话，迷乱的回忆涌上脑海。
“我就是你的啊。”那人似乎隔了茫茫的雾，站在远方道。
半晌，房间恢复平静。深吸一口气，低头痴视着眼前的画纸。纸上勾勒的青年慵懒坐于沙发上，手中捧着书，面上是清浅的笑意。
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。
忍不住痴笑起来，伸手触摸，又想起是素描，于是慌忙缩手，对着纸上人无声地咧了咧嘴报以歉意一笑。
蓦地，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，一条信息跃上盈蓝色的屏幕。思绪被惊醒，伸手拿过手机随意扫了一眼。
“你找到他了？”
反射性向前看了一眼，仿佛想起了什么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。起身，长时间未活动的关节在身体中发出几不可闻的的脆响。抬脚避开杂物，缓缓绕开画板，向面前的圆桌走去。
指尖触及身前冰凉的肌肤，一寸一寸向下摸去，熟练地画出手机锁屏图案，停顿了几秒，以极慢的速度打出两个字。
“没有。”
如情人般俯身，手指抚过面前冰冷的身躯，嘴唇自额头而下轻吻过那张面庞，身体拥上去，和那尸体紧紧贴在了一起。
“你的确是我的……以前是，现在是，以后也是。”
情不自禁地，面上露出疯狂到近乎扭曲的笑。
“你相信我吗……我爱你啊。”
夜凉如水。